第八章 06　蜜糖陷阱。

    江以桓本來不想說話的。

    他不是一個會被尷尬的氣氛影響的人，但這次他卻忍不住，十分難得地敗給了邱尚俊。

    「……你哭了？」

    即使已經看到眼淚，江以燁還是想給邱尚俊面子、讓他有反駁的機會。

    「你總算願意跟我說了！我能不開心嗎？我能不哭嗎？」邱尚俊聲音大得離譜，讓在三樓的所思都聽得一清二楚，心想：房間的隔音不是做得很好嗎？

    所思搖了搖頭，輕嘆一口氣，沒有繼續多想。

    畢竟是邱尚俊，大哭大叫好像都很正常。

    「之前顧慮很多事情。」江以桓回道。

    「所以我才高興啊！你總算越過一座又一座的高山來見我了──」

    「是因為所思我才說的。」江以桓打斷邱尚俊的話，「是所思讓我覺得應該多信任朋友一點。」

    「那你看，你不就是把我當很好的朋友了嗎？別害羞啊，江以桓，承認這一點有這麼難嗎？」邱尚俊難掩雀躍，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，「好啦！好兄弟，今天要打一圈麻將慶祝嗎？」

    「吃完晚餐我就送你到門口，晚點我還要跟所思看電影。」

    「哎，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耶！這麼不解風情？」

    江以桓沒回答，只是收拾桌上的垃圾，將裝著麻辣燙的碗蓋上蓋子。

    「你幹麼？」

    「替你打包，現在就回去吃。」

    「喂！江以桓，你別這麼狠心啊！」

    ──「既然不甘心重要的人只是人生的過客，那就好好把握。」

    ──「拚勁全力留住後，即使真的失去了也不會後悔。」

    ──「不過，我還是希望你能擁有所有想要的事物。」

    江以桓的夢難得不悲傷。不是鋪天蓋地的黑暗，也不是寒冷至極的冬季，而是毫無畫面，迴盪著在他還懵懵懂懂時聽來的話。

    曾國洋，他許久未見的貴人。

    江以桓醒來時，久違地收到他發來的訊息。

    曾國洋：以桓，有沒有空見個面？

    所思走在校園中，幾隻麻雀飛至樹上，她隨著輕輕仰頭，發現學校好像更擁擠了──原本只有幾片葉子的樹變得茂盛，樹根旁也冒出幾朵小花，大道上人來人往、熱熱鬧鬧。所思發現，自己明明知道路怎麼走，可現在卻好像踏入新的世界，連空氣的味道都不一樣了。

    像是突然從自己的宇宙踏入大家所待的世界。

    「所思。」

    一道聲音喚回她的神，所思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，愣了半晌。

    「陶瑩？」

    「……妳有空嗎？不知道能不能找妳聊聊天，我、我想為之前的事情道歉。」陶瑩結結巴巴地說，「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……我不知道妳有沒有因為我和江以桓吵架，但──」

    「沒有，我們沒有因為妳吵架，我跟妳也沒什麼好聊的才對，因為我不需要妳的道歉，只要妳之後別再請我搭線就好。」所思打斷她說話，說得決絕。

    見所思要走，陶瑩急急忙忙拉住她的手，「現在我過得很好！」

    所思回過頭，蹙起眉看她，一副「關我什麼事情」的表情。

    「所以我不會跟妳搶江以桓，我只是希望妳知道這件事──」

    「他不是我的所有物，沒有什麼搶不搶的問題。」

    陶瑩放下緊抓的手，所思淡淡看著她，讀不明白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。

    自陶瑩不再出現於她和江以桓面前後，所思早就把她忘了，根本沒放在心上，為什麼又要來找她說這些？

    「我先走了。以後要是在路上看見我，可以當作陌生人就好。」

    陶瑩望著所思離開的背影，心裡的焦急越發強烈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的，可是，現在回頭好像也來不及了──

    有個「江以桓」願意愛她，為什麼她還不滿足？她到底再擔心什麼？

    ──「你真的喜歡我嗎？」

    ──「為什麼這麼問？」

    她不需要江以桓了，只要所思不要離開他，她就能繼續佔有江以燁，可是……

    ──「因為你出現得很突然嘛，而且剛剛還找了所思過來……」

    那天，尚未營業的酒吧多了一個不曾出現在這裡的面孔。

    是她曾經羨慕與忌妒的所思。

    即使她躲藏起來，依然能聽清楚江以燁和其他人的談話。他對所思感興趣，還說了想得到她……但江以燁為什麼要這麼說？他不是有她這個女朋友了嗎？與江以桓同系的曾品序跟江以燁又是什麼關係？為什麼他會出現？

    陶瑩對這些事情毫無頭緒，也找不出任何答案與蛛絲馬跡。

    ──「妳吃醋了？放心，我還是會好好寶貝妳，妳不也喜歡我嗎？」

    陶瑩沒有回答，江以燁聳肩，到陽台抽菸。

    再來，她聽見了江以燁和曾品序的談話。

    「少了那女人他就一無所有了？哎，他的人生怎麼越來越無趣了？」

    「你連所思都要搶過來獨佔嗎？」

    「怎麼？你喜歡她？」

    「你不怕辜負了陶瑩？」

    曾品序對江以燁的問話，讓陶瑩止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「我怎麼可能會辜負她？只要她喜歡我，她就還有利用的價值，所以我絕對不可能放手──別犯賤回去找江以桓，我都會好好疼愛她。」

    陶瑩知道自己陷入了可怕的蜜糖陷阱裡，但是她卻怕得不敢逃，更莫名淪陷其中。

    心緒不斷拉扯，亂成死結，最終連什麼是愛都忘了。